2013 年,徐宏愷在台北藝穗節以不得志的歌手「陳家聲」初試啼聲,推出形式為 Live House 的《陳家聲個人演唱會》,開放的遊戲規則下玩出獨特的劇場體裁,在劇場踩穩表演的一步。
隔年,他以陳家聲作為劇團名稱,創立「陳家聲工作室」,陸續推出新穎亮眼的作品,如談同志情愛的《阿北》、客家女性困境的《藍衫之下》和互動式劇場《LOVE注入~戀戀得來速》,演出遍及台灣各地,一步步在劇場開發出多元類型的戲劇作品。
說自己所想 演觀察之事
「每個人的故事都值得被說。」說完陳家聲的故事,徐宏愷發現自己還有很多故事想說,於是用劇團的一場場演出,誠摯地說出自己內心的想法,以及他想說的、屬於這些人的故事。他特別喜歡英雄以外的敘事,「為什麼喜歡寫其他人的故事?難道配角沒有故事嗎?我們能不能看到英雄以外的另外一個角度?」之所以想做這樣的故事,是想讓彼此更理解彼此。他的題材有多半從生活發想與取材,透過故事編排、與觀眾互動的表演過程中,滿足感油然而生,也因此,他便一直在他口中的劇場舒適圈打滾,一直做下去。
「我其實是怕生的人,我不跟陌生人說話,我平常也不交朋友,我是一個很孤僻的人。」在現實中,他不喜歡「演」。與舞台上給人的形象不同,舞台上,他大方、活潑,侃侃而談,也能歌善舞;私底下的徐宏愷不常於社交場合中嬉鬧歡騰,他喜歡待在一旁觀察,對人感興趣,並把那些社會中約定俗成,卻難以理解的事寫進劇本之中。
矛盾與荒謬 於劇場共振
「生活中就是充斥著荒謬的事,荒謬到在戲劇中演出來,觀眾都會覺得太誇張、不可置信,可是那些都是真實發生的事啊!」徐宏愷與夥伴共同編寫的作品《藍衫之下》,點出客家女性勤儉持家、刻苦耐勞的刻板描述。「常聽到人說刻苦耐勞是客家女性美德,難道不刻苦耐勞就不是優良女性嗎?為什麼女性不能讓生活過得舒服一點?」遠看是荒謬,近看是平常,陳家聲工作室所寫的故事,談論的總是「另一種可能」。
觀察甚微,他也寫歧視中的歧視,像是《阿北》,打破市面上同志戲劇演員長相亮眼、身材誘人的夢幻泡泡,「難道長相平凡的男生就不能和男生談戀愛嗎?」在徐宏愷戲裡的答案是「可以」,而且還談得連異男異女都心花怒放。徐宏愷笑言,劇裡的戀愛電波一路發射至觀眾群中,表演結束後,在觀眾間熱烈的討論之下,還意外促成一樁姻緣。
這是劇場獨有的魅力,演員和觀眾的共振。「在劇場表演中,演員和觀眾是一體的,完美氛圍需要演員和觀眾共同經營,台上和台下產生緊密的連結,這樣的連結是任何一種媒介都無法取代的。」疫情期間,當所有活動被迫轉成線上形式,他更深刻意識到「劇場性」的不可取代。在家看影片,觀眾和戲之間隔著一道螢幕,此時觀眾是抽離的;而在劇場裡,觀眾能細膩感受到演員在台詞間的用氣,並隨之吐納,便是一種雙向溝通的方式,也是劇場文化流傳近千年的獨特魅力。此外,徐宏愷也期待能將觀賞的選擇權交予觀眾,除了點餐式表演,更期待能透過互動式表演,讓觀眾主動參與其中。
回桃看看 藝術尋根之旅
陳家聲工作室最初在台北發跡,卻選擇回桃園立案。也許是受到當時的社會氣氛影響,也或許是他的生命經驗致使他回頭看:「我開始思考我到底是誰?我來自哪裡?」,於是,徐宏愷有了回桃園的念頭,「桃園這個地方什麼都沒有,所以好像做什麼都可以!」他靈光一閃,就此定案。
「可是桃園真的什麼都沒有嗎?」為了尋找答案,他決定親自回桃園看看。那段時間,徐宏愷成為返鄉青年,帶著滿腔熱血,與幾位志同道合的朋友組成「桃園藝文陣線」,他們定期開會,盤點桃園的藝術場域,發現桃園有眾多獨立書店與藝文友善店家,這片土地上原來不缺乏藝術量能。
2015年,埋頭開會的這群人決定再做點改變,「回桃看藝術節」因此誕生。第一屆藝術節辦在桃園新民老街,運用視覺與表演藝術,結合眾多藝文工作者,將沒落的老街刷上了昔日的輝煌色彩;第三屆則在中壢五號倉庫中進行創作,一場巨大的轟鳴從老舊倉庫發出,演繹當時藝文環境的種種面貌。
徐宏愷也寫關於桃園的故事,與桃園藝文陣線夥伴協助地方文化發展的時候,開始思考文化的本質與文創的意義,從而寫下《賣完就沒了》這部作品,以詼諧反諷手法揭露台灣現處的文化困境。工作室連續獲選為桃園傑出演藝團隊,在行政人力支援與營運顧問建議下,團隊有更多心力專注於藝術,他也想讓大家相信,在桃園與台北演出的團隊,是一樣好的。
在藝術推廣與表演的漫漫長路中,徐宏愷表示,「也許有些人覺得好像不需要藝術就可以活,但其實我們一直都活在藝術裡面,只是我們覺得這個東西太理所當然了。」藝術讓生活美好,而我們正活在這樣的美好中。最後他再說,「表演給我一種很獨特的滿足感,對我來說,表演是一件關乎生存的事情,它讓我有存在感,嗯。」說出這樣誠懇而浪漫的告白時,他露出了確信的表情。